埃姆

名為你的光

下一次應該就是完結篇啦（目前為止未完結的意思）

*

少女偶像出道后出席日数和本来处于中等区间的成绩急速下滑，在三十分合格的分水岭岌岌可危。事务所相当识时务地向吉田步美提出转学艺人高校的建议，一方面考虑当红偶像的隐私和人身安全，一方面出席日数在艺人高校不是个硬性要求，更方便吃青春饭的偶像发展事业。

可惜十六岁的年轻人一点不识时务——还相当任性地表现出对帝丹的西装校服异常的执着，最后少女的执拗在黄昏的辩论中获胜，在挂着高中足球联赛优胜锦旗的校长室里许下了「绝对会满足最低出席日数和寒假补考合格」的条件，硬和事务所与学校谈判成功。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为吉田步美收拾烂摊子了，灰原哀靠在阿笠宅客厅的沙发上翻着外文书，偶尔暼一眼茶几旁的吉田步美：少女穿着毛茸茸的休闲服盘着腿，一边转笔一边对着数学题抓耳挠腮，茶几上热可可的吸管被她焦躁地咬得又扁又皱。

偶像为达目的的最后手段当然是不依不饶地求着她的青梅竹马小团队替自己恶补。

身高不及自己的偶像在哀求的时候用上了带点撒娇意味的上目视线，不知道是职业素养还是切实地掌握了自己青梅竹马们的软肋，吉田步美明亮清澈的眼睛九成真心一丝假意，连哄带骗还有点少女娇蛮的作法哄得两个男孩义不容辞，小岛元太更是恨不得挤进吉田步美的小号校服裙替她把试都考了。灰原哀看着她那个样子还觉着有趣，心想吉田步美着实摸爬滚打着成长了。

如今也是会将性别优势变成具有攻击性又无伤大雅的武器的女孩子了。

最后那个视线看向自己的时候灰原哀拿着手上的文献往吉田步美的脑袋一拍，说这招不管用。

「你开个价吧。」

「圣诞假期两周每天都给你带不同款的蛋糕！唔，每天再给你泡咖啡。」从座位转过身的吉田步美连凑近灰原哀，伸出两个手指头胸有成竹地提出条件，捕捉到灰原哀露出满意的眼神后抿起嘴得意一笑。

「......还有博士的份。」灰原哀挑挑眉。

思索了半秒圣诞时期甜品类商品趁火打劫的价格，小偶像得意的脸垮了一半，苦兮兮的两根手指都蔫了下来，灰原哀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他的话健康食品就成。」

吉田步美眼睛瞬间一亮：「成交！」

灰原哀耸耸肩。

去年冬天的东京又一次迎来了不知道多少年未见的大规模降雪，他们几个聚在阿笠宅里给吉田步美做圣诞前的补考集训。冬天的太阳相当坦率，白皑皑一片雪折射后的光束比平时更居杀伤力，径直穿透落地玻璃直笔笔地落在吉田步美身上。

少女眉头越蹙越紧，转笔的动作逐渐加速，表情管理开始失控，咬牙切齿——最后她转过头，泪眼汪汪地看向灰原哀。

「小哀......」

「怎么了吗吉田同学。」灰原哀头也不抬，翻了一页书。

吉田步美一瞬间露出犹豫的神色，抿起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她当然知道灰原哀每每称呼她为吉田同学的时候就是这个人特别不好说话的时候——她眼神闪烁，识时务地选择放弃，扭过头去喊了一声在看解剖图鉴的另一位青梅竹马：「光彦！帮——」

「吉田同学？」意图太明显了，灰原哀轻轻合上书，慢悠悠地打断。

一脸哀怨的青梅竹马见场外援助不可行，可怜兮兮地鼓起腮撒娇：「小哀我真的不会嘛...」

「你的人设是马鹿偶像吗？」灰原哀瞇着眼睛表情微妙地看了吉田步美一眼，见吉田步美一脸吃了哑巴亏的表情，低下头重新翻开书：「那就给我坐下来闭上嘴动动脑子。」她没有在话中流露出隐忍的笑意，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嘴角上翘，这个笑容却被其他几个人解读成灰原哀绝对不会对你客气的恶魔信号——

「哎呀，灰原你体谅一下步美嘛，她平时也是工作特别忙——」圆谷光彦习惯性地圆场，企不料低下头看书的灰原哀又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句：「是谁说补考一定要合格的？恩？」

圆谷光彦闭上了嘴，略有歉意地和吉田步美对视一眼，埋头去看自己的图鉴不敢吱声。

后来灰原哀和博士一起被邀请到在工藤家吃饭说起这件事，年逾五十依旧风情万种的工藤有希子笑吟吟说吉田步美和她当年简直一模一样，朝灰原哀若有所指地笑开，灰原哀懵懂地皱了皱眉，一点不明白工藤有希子台词里的余韵。

「我当年可是抓着那个所谓的天才少女给我补了好几个期末。」昭和时代的名演员回忆起高中时光依旧历历在目，似乎对于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感到相当自豪。

「你知道妃英理那个人当时嫌弃的脸哦，她就是年轻的时候皱太多眉头皱纹才长得快——反正最后每次还不是被我哄得服服帖帖的。下次应该让步美也来吃饭，我教她几招。」为老不尊的夫人丝毫没有给妃英理留点颜面，非要工藤新一翻了好几个白眼她才结束话题，在话题的最后工藤有希子脸上转瞬即逝地划过似有若无的遗憾：「说起来真是，时间过得太快了。」

灰原哀恰好捕捉到那个瞬间，她拿起瓷杯识趣地低下眸子，抿了一口加了三块方糖的餐后咖啡。

她抬起头时美貌妇人脸上又挂着那个年轻的轻笑，那双眼睛——工藤有希子那双总在笑的眼睛不是属于年华逝去的女人的眼睛，这双眼睛和吉田步美的有些神似，是那种在舞台上将聚光灯光芒敛去迸发出力量的，属于偶像的眼睛。如今它再度盛满笑意，妇人对灰原哀歪了歪头，轻声说：「青春真好吶。」

工藤新一听到这句话嗤一声差点喷出刚刚吞下去的咖啡，他放下杯子拿起手帕抹嘴：「喂，你让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演高中生她哪能体会什么叫青春——疼！你们一人一脚踢得太不留情了！」

「啊啦，十年前有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也天天跟在同龄人屁股后大声叫着小兰姐姐呵。」

「女人什么时候不能享受青春了？」

灰原哀和工藤兰一个低声一个高声同时反驳工藤新一，话完结之后她俩默契地对视一眼，灰原哀更是熟练地回了一个白眼给工藤新一，两人一起摆出一副不想搭理无聊中年男人的表情。

「喂喂喂......」

工藤有希子毫不客气地大笑奚落自己吃瘪的儿子。

最后的补考吉田步美发挥出色，用灰原哀的原话就是「哦？还不错嘛」的程度。为此阿笠博士特地在圣诞那晚让灰原哀邀请大家开圣诞派对兼步美的庆功宴，还把周围的街坊邻居都邀了过来——其实也就是隔壁工藤一家。

孩子们不知道工藤新一就是江户川柯南的事实，工藤兰倒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从进门开始工藤新一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和高中生们厮混，兴致勃勃地和高中生们分享自己最近解决的那起警政厅高层暗杀未遂的事件。工藤兰见此无奈地一笑，走进厨房和吉田步美与灰原哀一起为派对的饮食在厨房做准备。

客厅的装饰是昨晚灰原哀被阿笠博士逼着做的，他们一如往年买了颗中等尺寸的冷杉回家立在落地窗旁，上面挂满了每年圣诞时都会从仓库拿出来的圣诞树挂饰，里面有孩子们从十年前就开始寄存的各式假面超人圣诞特别版挂饰，也有灰原哀脑子一热冲动消费的高价名牌挂饰，再配上红绿色的挂灯，细细碎碎的摆件年年往复地在同一个时节被拿出来展示。

「大家——干！杯！」

「真的太感谢小哀、光彦和元太前几天抓着我死命地学习——要不然我肯，定，会被学校和事务所双重念死的。」放下杯子的少女偶像双手合十，真诚地向每一个人道了谢。被提及名字的两个男孩害羞地一个直摸后脑勺一个搓搓鼻子，急忙说步美的忙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帮。

灰原哀在吉田步美喊大家干杯的时候眼睛扫了一圈这群老熟人，突然生出了奇妙的想法，她相信在座的每一位一定会成为长命百岁的幸运者，毕竟都是群和死神打交道这么久却依旧健康快乐的强心脏者；她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橙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将近十点的时候工藤两口子就告辞了，工藤新一用爽朗的笑容对高中生说大人们在圣诞的夜晚还长呢——话没说完就被工藤兰毫不客气地拽着耳朵拖走了，男孩们不久后也陆续，他们有点遗憾地看着说要留下来过夜的吉田步美，在玄关再道了一次圣诞快乐后一起离开。

雨季少年们的烦恼从不曾传达到花季少女的世界里。吉田步美的留宿是前几天就说好的，灰原哀对这种程度的亲昵倒是宽容得很，小偶像身上本来就有那种让女孩子亲近的气息。

少女对家居服的口味很好，松软的棉绒睡衣看起来保暖可爱，两个人梳洗完毕坐上床看着窗外的雪聊着些没什么深度的话题，灰原哀侧过头去看着趴在枕头上玩手机的吉田步美，偶像一边和她聊天，手指一边飞快地操作手机，似乎在向演艺圈的各位前辈发去节日祝福。她看得久了，突然伸手去摸了摸吉田步美的睡衣。

「真软啊......」灰原哀感叹了一句。

「小哀喜欢吗？」

「喜欢。」

「那我下次买一套给你！啊，不过小哀的生日刚刚过......」吉田步美顿了一顿，放下手机撑着下巴在枕头上想了想：「情人节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想要送巧克力的对象，要不然我们就情人节交换礼物——哈哈哈哈不过好像每年都这样就是了。」

「好啊，你想要什么？」灰原哀看着吉田步美素颜的脸，偶像出道之后比以往更注意保养，不过少女的优势就是那一脸没有瑕疵的胶原蛋白，从肌底泛着透亮柔润的光泽，灰原哀摸了摸自己的脸，思索着是不是该把抗衰老的疗程提前一下。

「唔......」吉田步美坐起身，想了一小会儿摇摇头：「暂时还想不到，而且我预感情人节那天肯定会有工作......唔！好烦！我好久好久没有和小哀放学就去吃甜食了——啊......」尾音未落，吉田步美的声音突然变了，这意味着在那个瞬间她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少女突然紧紧盯着灰原哀的眼睛，用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撑着身体接近自己的多年密友：「关于某件事，其实我想这么说很久了——」

吉田步美在两个人鼻尖快要碰上的距离停下，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果然......小哀，我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好看得太过分了。」这个时候灰原哀刚洗完澡，她的头发吹干后还有股柔软的湿意，刘海软软地遮住了眼睛的一部分。吉田步美向上打量，灰原哀的下目视线慵懒平稳，她伸出手拨开灰原哀额前那点碎发，用极其认真的眼神往那双总能看穿自己的眼睛里深深望去。

「......像湖水又像天空，清澈却深不见底。」她撑着身子在这个有点危险的距离下细细琢磨灰原哀眼睛的细微之处，然后将感官反馈给大脑再整合出语言：「水天髣髴——是不是有这种说法？汉字真不好学。」

与人长久地对视是种很奇妙的体验，吉田步美觉得自己一步步在往某个奇妙领域的边境前进，她像是站在城市的边际线，手抠着崭新的菱形铁丝网正往边境另一边的荒野窥探。吉田步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不自觉地继续前倾，只是心底还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紧张：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近在咫尺，眼睛快要失去焦距——

灰原哀愣了愣，一动不动。她感受到吉田步美的吐息，混杂着沐浴乳和身体乳的味道把她包围起来，十多年的挚友让她就算不适应这种距离亦不会敏感地做出明显的抵抗，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公分，十几秒后才轻轻撇开了脸。

「你这种话和这个动作——是蓄势待发准备侵犯我吗？」灰原哀后退后调整了一下表情，深绿色的眸子瞇起来露出了一个居高临下还有点戏谑的眼神，伸手在吉田步美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

灰原哀的吐槽让吉田步美这才回过神发现两个人的距离上越过了某种不能调和的距离，她顾不上额头的重击，脸轰得一下红透耳尖，触电般缩手，急急忙忙后退，结果力度过猛一下挪出了床边，失去平衡整个人后仰掉下了床。

她狼狈地爬起来，灰原哀看见她揉着后脑勺哭丧着脸，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啊啦，偶像失格。」

吉田步美闷闷地揉了揉脑袋回到床上，揭开被子了钻进去。

灰原哀无奈地耸耸肩，心想小偶像总会有觉得丢脸的时刻，她越过吉田步美爬下床去关了灯，回到床上进了被子也准备睡。

黑暗里吉田步美的声音从床的左边传过来，仔细听还有点抖：「小哀......」

「恩？」灰原哀闭上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晚、晚安。」

「晚安，好梦——啊，还有圣诞快乐。」灰原哀在黑暗中弯了弯嘴角，睡了过去。

好一会儿吉田步美悄悄地揭开了自己被子，她侧过头去看隔壁合上眼呼吸变得平稳的灰原哀，做了一个又长又拼命的深呼吸，手捂住脸，压抑着声音：「......不、不会吧...」

吉田步美，十六岁，第一次，在圣诞节的午夜，对自己的挚友，产生了亲吻的冲动。不纯的，侵略性的，亲吻的冲动。

*

「灰原？灰原？」工藤的声音一如当初——能够把溺水的灰原哀稳稳地给一把捞出来。平成的福尔摩斯相当了解这位旧友的脾性，喜欢沉溺于悲观情绪中算是绝顶聪明的女人身上唯一的缺陷，他唤了几声，听见话筒那边灰原哀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说明步美没遇上那群贩毒的人。」

「......我知道。」

「你冷静一下，灰原。」

「我很冷静。」好一会儿对面才再有声音，灰原哀收敛了自己握手机的力度，她抿着嘴，捏了捏眉心，长长呼了一口气。

慌张，愤怒和委屈孵化出的负面情绪在这个时刻重新唤起了灰原哀对于危险的警觉，在这个时刻意外地帮助她恢复了冷静。她系统性地清空了一下刚刚被各种情绪充斥的大脑，回忆起刚刚在杯户公园看到的种种，突然生出某种异样感。

草丛的帽子、水池旁摔落的手机、失去联络的偶像、毒贩的证言——

「现在距离步美失联刚好一个半小时，安下心，我的直觉告诉事情没有那么糟。」工藤新一语气自信，笃定地说：「况且步美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你记得那次吗？」

灰原哀知道工藤新一说的是哪件事，很多年前，吉田步美在阿笠博士宅被误认成灰原哀遭遇绑架的事件。灰原哀曾经有很多时刻后悔于自己的存在，这些懊恼和悔恨往往都是和旧人的瓜葛，唯独那次——灰原哀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些新的相遇而言是如此致命。

「步美不是当时那个对危机缺乏意识的孩子了，你要相信她有处理意外和威胁的能力。」

「......你这个名侦探的谈判技巧不错，循循善诱。」灰原哀思考了一下工藤新一关于吉田步美的对危机意识的评价，反驳起来强有力的例子太多，不过斗嘴的欲望被疲惫盖了过去，她觉着自己现在没什么力气磨嘴皮子，不痛不痒地夸了夸旧友。

「谢谢夸奖。」看，名侦探对女人的敷衍一点不敏锐。

她叹了口气，头脑冷静是冷静了，不过思绪还是一团乱。过去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粗略拼凑起来，总让她觉得自己疏忽了某个关键。灰原哀隐隐约约感觉到在吉田步美最后发出消息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与自己想象截然不同的事情——这种异样仅仅只是经验累积而成的直觉，但也足够促使她回一趟现场了。

「工藤，我有点事，先挂了。」

「好，我这边继续和高木警官联络。」

晚上九点的杯户公园人烟稀少，整个公园的设计——认认真真沿着每一条小径进行了观察的灰原哀给了相当严厉的评价：这种公园可不就是那种适合做奇怪交易和情侣打炮的公园吗？

公园有好几个出口，一条笔直的直路从南到北两个出口贯穿整个公园，再沿这条直路左右岔开分成了无数条小径遍布公园，这里条条小径偏僻幽深，基本上路的尽头都是些看不见对边的灌木丛或者小树林，适合藏身的地方不少。她完全能够想象吉田步美是如何小心翼翼地选择路线，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跟踪的。

少女偶像的童年经历可真是让她掌握了不少一点都不实用的技能和练成了胆大妄为的脾性。

工藤新一电话里提过那个毒品下线藏匿的地点在公园地图东北方，现在那边的出口有几辆警车，厕所附近的出口被警戒线封锁了，灯火通明，有好事者驻足张望。灰原哀远远看了一眼知道吉田步美肯定不在那边，回到了公园中心的喷水池。

她坐在喷水池旁的长凳上，手里握着吉田步美摔坏屏幕已经没法用的手机，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不远处兀自运作的喷水池。

梅雨季活力十足的蝉声，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喷水池的哗啦水声在夏日的夜晚组成了足以将灰原哀包裹其中的包围网。比起刚刚充满人味的喧闹涉谷，在这个时刻，这个公园的存在对于整个城市而言仿佛是一个有生命的异物，即将吞噬自己的沼泽，蓄势待发着企图吞没坐在这里的灰原哀。

那吉田步美呢？

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灰原哀愣了一愣，她重新戴上刚刚一直挂在手腕上，被吉田步美遗失在草丛里本属于自己的帽子，站起身。在做了无数个吉田步美可能在杯户公园里发生的事的模拟后，灰原哀决定现在该去——

「嗡——」

放在裤袋的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始抖动，她拿出来，翻盖手机的LED显示屏上没有显示号码。

*

晚上九点三十分的不明来电。

模糊，沉闷，为了隐藏身份故意压低嗓子，放慢了语调，非常异样的声音，不详的话。

「想见吉田步美的话，到这个地址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

「姐姐，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啊？」

*

吉田步美这个人呢，做选择的时候总习惯性地跟随本能，本人自己形容的话就是一根筋电波的引导——灰原哀戏谑地补上一句小偶像的大脑皮层发育可能还不完全，离进化成高等动物还有一段距离。祸从口出，恶劣的笑话让灰原哀足足花了两大杯草莓新地才摆平。

总而言之，女孩子是直觉的生物，吉田步美是个地道的女孩子。

圣诞后年末前偶像的工作相当忙碌，大小通告赶得手忙脚乱，在与灰原哀再会前她抓住空隙慌慌张张地收拾了一下心绪，连灰原哀都不曾说吉田步美不擅长人情世故，少女再坦率也有她作为偶像圆滑的一面。

圣诞那晚的意外足够让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变质，吉田步美花了整整一天坦率地接受了自己对女孩子也OK的现实，然后......

十六岁的偶像不敬业地花了好几天唉声叹气。

正月前一天的下午和灰原哀约好了去买新年料理的食材，吉田步美悄悄打量那个在她前面推着购物车的灰原哀，手抵着眉心哀愁地又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灰原哀的声音恰好在她叹气尾声响起，吉田步美抬起眸子就看见走在前面的灰原哀用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盯着自己。

童年玩伴那双浅色的眸子依旧深不见底，对视的瞬间吉田步美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紧张得口干舌燥。灰原哀一句无心的提问都让她慌乱得措手不及，吞吞吐吐：「我......唉...」

「让我猜猜。」灰原哀瞇起眸子打量了一下吉田步美欲说还休的脸，晃了晃刚刚拿起的袋装年糕向她歪了歪头：「事务所又要你减肥啦？」

「......呼。」吉田步美松了口气，灰原哀给的台阶恰到好处，她抿着嘴顺着灰原哀给的理由委屈地点点头：「超——烦——的......」

年糕就年糕吧，她的烦恼也快变成烤架上滋滋膨胀的年糕一样准备要爆炸了！

「偶像真不容易。」灰原哀明白似地点点头，放下了袋装年糕：「刚好我今年也不是特别想吃年糕，阿笠博士那个胃怕也受不了这种难消化的糯米制品了，少吃点也好。」边说边推着车往超市的粗粮区走。

「那个......小哀？问你个问题哦？」吉田步美小心翼翼地靠近灰原哀，她双手紧张在背后交迭，看着灰原哀谨慎地开口。

「你问。」

「小哀...有被女生喜欢过的经历吗？」

「咦？」正在推车的灰原哀有点疑惑地侧过脸，吉田步美心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相当难看，她紧张又局促地掐着自己左右手的拇指，再重复了一遍：「就...」

「......工作上的？」

「咦、啊，是的！也不是......」

「被女孩子告白了？你们做偶像的不是有恋爱禁止条例吗？」灰原哀的声音轻飘飘的，弯着腰去看陈列的真空红豆，她抿着嘴的侧脸让吉田步美找不到任何与同性有关的动摇。

「哎？不不，啊那是AXB48的事，我们事务所没有规定——不对不对，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是小哀怎么看？就...女生喜欢上女生这件事本身。」

「嗯...我尊重个人选择？」

「好官方！」

「生理性讨论的话，性向和基因有关，个体差异过大，我没什么看法？」滴水不漏。

「......啊啊，没什么，我只是好奇，好奇！最近有个动画的广播剧邀请我去客串配音，刚好是这方面的...而且百合好像也很流行的样子......所以...」

「广播剧？加油，我会去听的。」

「不了不了不了，这种就算了！很羞耻的啦！」灰原哀的回答让吉田步美的声音都开始要发抖了，生怕自己随口捏的谎被拆穿：「我看台词的时候就很好奇......我自己是有点想不明白啦，所以突然很好奇小哀你——」

「恩？」

「你觉得......你会喜欢女孩子吗？」

「这是恋爱话题吗？」灰原哀顿了顿，似乎对两人间这个相当新颖的话题感到有点惊讶，她的手指划过一排排袋装红豆的包装，在说话的间隙手指停在某一袋宣傳詞用大字加粗寫著超甜的红豆上。

「是，不，不不！...是、是生理层面的讨论！」

「哦——那会吧。」

「啊...哎！咦？咦——？」

「我觉着自己挺迷恋缪西娅普拉达的呀？」灰原哀回过头，拿起了“超甜”系列的真空红豆，挑挑眉玩味地看了一眼吉田步美。

「什么？谁？」

「噗。」

「喂喂，你刚刚说的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了，你明天初诣后要来博士家喝红豆汤吗？现在看...应该是不含年糕那种？」摇了摇准备进入购物车的红豆。

「我来我来！啊！但是我要求做善哉！」

「我考虑一下吧。」

「不对，你怎么可以逃避话题！那个缪西、什么的，到底是谁？」

「步美还真是有趣呢。」

*

TBC

又酸又甜，零零碎碎

裡面一些小名詞感興趣的話可以自己去查查看我就不放維基了，例如繆西婭普拉達是誰ww